夜幕四合,天上黑沉沉的没有一颗星子,白日沸反盈天的喧闹过后,就显得这样的夜晚格外静谧。

漆黑的娄色就如同上好的水墨在天际蜿蜒,浓重深遽,晦涩不明。

林昭言抬头朝上看去,努力想要透过半开的天窗看见外面的景色。

可惜,她眼睛看出血来,也只能模模糊糊看到房粱上雕刻着的“三阳开泰”。

她不禁苦笑。

三阳开泰?祜尽郊佞,好运常来。

对比他们现在的处境,可真是讽刺啊!

两个时辰前,他们突然被拽出了原先呆的屋子,眼睛被蒙住,马车九曲十八回,不知道绕了多少路,直将她绕得晕头转向,再也分不清东南西北才停了下来。

然后,他们就被扔进了这间屋子,更潮湿更腐烂更阴冷的屋子。

这是她所预料不及的。

原先她一直很镇定,周霆琛走了之后心更是放下了大半,她安安静静地等,等的人却不是周霆琛。

她心里很清楚,周霆琛回不来了。

谁曾想,等到的却是这么个结果。

看来周霆琛也不是个省油的灯。

林昭言收回视线,重重地叹了一口气。

现在说什么都无济于事了,她现在也不知道身处何方,只能等明日清早再想办法逃出去了。

好在周霆琛的这个心腹没有折磨他们,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。

“萧歧,现在还没有人找到我们,如果到明日之前还没有,我们就要想办法自己逃出去了。你放心,周霆琛出了事,他的心腹一定会去确认真假,我们可以超着那一段时间逃,不过得尽快,否则等他回来,我们必死无疑。”林昭言转向一旁的萧歧,尽量说得镇定从容。

那边长时间没有回应,昏暗中她并看不清萧歧的面容,便试探道:“萧歧?你又睡着了吗?”

“没有。”隔了一会儿,萧歧才轻声开口,听语气,很轻松从容。

林昭言松了一口气。

这段期间萧歧总说要休息,然后一睡就是好久,她很担心他是不是有什么事。

“我只是在思考明日要怎么逃出去,你别担心。”萧歧又安慰性质地说了一句。

“恩。”林昭言点点头,也打起精神道:“你且放宽心吧,我们一定可以逃出去的!而且我相信,一定会有人来救我们的!”

先前没有跟二皇子合作的时候,她这一招兵行险招就是一场豪赌,赌的是自己的命,置之死地而后生。

可是现在,既然有了二皇子的帮助,她的把握就是十足十的,她相信二皇子的能力。

“是二皇子吗?”萧歧沉默良久,才又轻轻开口。

林昭言怔了下,随后大方地点点头“是啊,未来的二皇子妃丢了,他们怎么着也得派人来寻啊!”她不想将跟二皇子的计划说出去,在萧歧面前就更不行。

“皇家不会要声誉不清白翔匕媳。、,萧歧却这样说道,话语里透着淡淡的讥讽。

林昭言一噎,面色有些涨红。

萧歧怕一语双关她岂会听不出来?

他是在指他跟她的过去,被人掳走是不清白,可再怎么样也好过与小叔子纠缠不休。

倘若被人发现她被掳走的期间都是跟萧歧在一起,别说嫁给二皇子,皇家为保存颜面,杀了她都有可能!

但她一点都不害怕。

不怕嫁不成二皇子,更不怕死,如果做了这么多这仍旧是她的命的话,她认!

“你不必这样说,我……,………”“所以如果二皇子肯派人来救你,并且愿意压下这件事的话,他就是真爱你。”萧歧打断了她要说出口的话,淡淡道:“他既爱你,就一定会给你幸福。”

林昭言喉头一哽,说不出话来。

萧歧又继续道:“那你呢?你爱他吗?你跟他在一起,幸福吗?”

他的声音听起来很正常,没有嫉妒不忿,没有落寞伤怀,林昭言也就毫无防备地真心回答:“我跟他在一起,很轻松很快乐。”

这是真的,虽然时常提醒自己要小心二皇子,不能跟他走得太近,但每每在一起相处,总是会不自觉地放下戒备和不安。

“是吗?”萧歧轻轻笑了两声,仍旧很正常。

林昭言能察觉到黑暗中他紧紧注视着自己的一双眼眸,毫不顾忌,毫无掩饰,就这样理所当然地望着她,好像要将她刻入血肉里。

林昭言不自然地偏了偏头,略有些尴尬道:“天色不早了,咱们还是休息一会儿养精蓄锐,明日一早还要”

“你爱过我吗?”萧歧问道。

“什么?”林昭言的心颤了颤。

“我问,你爱过我吗?”黑暗中,他一字一句地重复。

多年以后林*言回想从前,想到今日,想到此时此刻,都不免会觉得心悸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