素雪飘飞,片片洒落大地,停了一夜的风雪又狂肆地席卷而下。

今日,是太子和六公主出殡的日子。

林昭言端坐在临窗的紫檀木小矶上抄书,透过锦牖,依稀可以听到皇城内传来的悲鸣和哀嚎。

“一切有为法,如梦幻泡影。如露亦如电,应作如是观。佛说是经已,长老须菩提……”

浓重的墨汁在素白绢纸上写下一笔又一笔,合着外面狂风的呜咽和丧钟的悲鸣,林昭言的心却格外的平静。

“一切世间天人阿修罗,闻佛所说,皆大欢喜,信受奉行。”

最后一笔落下,林昭言搁下白玉豪笔,拿起纸张,轻轻吹干上面的墨迹。

“姑娘。”曼双掀开帘子进了屋,手里端着雕绘着荷叶莲藕的红漆小茶盘,心疼道:“昨晚上就没怎么睡,今儿个又一大早起来抄,姑娘歇息一会儿吧,先喝口热橘茶暖暖身子。”

“好。”林昭言并不推辞,伸手接过曼双手里的茶盅,热意从指尖直传入四肢百骸。

她轻呷一口茶,暖暖的,甜甜的,忍不住微微闭了眼。

“老太太并侯爷、侯夫人还有咱们夫人卯时三刻的时候就出了门,这个时辰大约已经到宫里了。”曼双绕到林昭言身后,一边替她揉捏着肩膀,一边开口说道。

“嗯。”林昭言点点头,身体上是舒适让她的心情更加放松,又问道:“可知道有哪几位姑娘跟了去么?”

“三姑娘被软禁了,没能去,其他几位又都是庶出,所以只有咱们五姑娘跟了去。”

果然。

林昭言勾了勾唇角,眸中暗藏着冷意。

再怎么宠爱在权势面前都只是水中月,镜中花,轻轻一碰,烟消云散。

“姑娘,咱们跟老太太求求情吧,再这么抄下去也不是办法,就算不想着要争抢入宫的名额,可也不能一直闭门不出吧?”曼双一想到林昭言跟林若言是一母同胞的姐妹,一个可以入宫尽享荣耀,一个却要在冰冷的屋子里抄书,就觉得委屈和不甘。

姑娘从小到大恪守本分,知书达礼,从未有过任何逾矩之处,可为什么就那样惹了老太太和夫人的厌弃呢?

“不着急。”林昭言却是一副不慌不忙的样子,“总会放出去的,而且不会太晚。”

皇宫里为太子守丧为期三月,三个月之后,太后娘娘才可以会请各府姑娘入宫相看,而她的父亲林琛,从夷陵到京城至多一个半月,到那时她肯定是能被放出来的。

怎么着她都有一个半月的时间可以动手脚,所以,不着急。

越急,越容易出错,譬如五房和陆氏。

结果事实证明,林昭言并没有出错。

她在屋子里抄了十七日经书后,林老太太就解除了她的软禁。

比想象中的还要更快一些,皆是因为三七过后,要全府去灵运寺为太子和六公主祈福超度,也要为建安侯府消灾解难。

解禁后的头一件事情便是去给林老太太请安,林昭言带着厚厚的一沓佛经去了荣寿堂。

进了屋子后,除了同样被解禁的林瑾明,意外地发现还有林若言在场。

林昭言正好听到她说:“虽然祖母没有罚若儿抄写经书,但若儿却深感愧疚,当日那事若儿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,不该因着三姐姐几句话就暴跳如雷,实不是淑女所为,更因此连累了好心救场的四姐。若儿之错实难饶恕,所以这十几日也将自己关在青杏阁抄书,以此求了三姐和四姐的原谅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