村子的人跑光了,这里没有警察维持秩序,也没有任何人可以帮助龙小七。他在艰难的爬行,顶着肩膀上入体的宽刃猎刀,一点一点向国境线爬去。他从来没有像今天一样渴望着回家,当他把身后的血痕拉出十几公里远的时候,当他实在无以力继的时候,当他觉得自己就要死掉的时候,只要抬头看到几公里之外的界碑,看到界碑上“中国”两个字的时候,就能像蟑螂一样顽强的爬。

没错,龙小七就是爬过了十几公里,从白天爬到晚上,从晚上爬到天亮,整整爬了一天一.夜。天知道他怎么就那么能熬,天知道他怎么还能活着。

肩膀上刺进肺部的宽刃猎刀一直插在上面,也正因为一直插在上面,他才能不断的爬行,甚至是蠕动。因为疼,疼痛让他保持微弱的清醒。如果他敢把这把刀拔出来,那就必死无疑!

身体前面的衣服早就荡然无存,一路的石头与沙硕硬生生把衣服磨掉,等到衣服被磨掉之后,开始磨着他的血肉。不管是胸膛还是腹部,还是大.腿,全都变得血肉模糊。疼,很疼,可龙小七就是借助这种疼,让自己不断的向国境线爬行。

那里是家,只要回到家,一切都会安好。

他从未像今天一样对“中国”两个字感受的深沉,伫立在雪地里的界碑不高,可在这会龙小七的眼中,却是如此巍峨浑厚。那里就是家,真正的家,他要回家,要回家!

站在界碑旁的是两名持枪的武警,他们早就发现了这个肩膀上插着一把猎刀的血人向这里爬行。从昨天就开始爬,在哨位交接了十二次之后,依旧看到这个血人在爬。

这个血人是谁?武警哨兵不知道,可他们却知道这一定是中国人。因为界碑以内是家,只有渴望回家的人才会用生命来返回。

龙小七觉得自己要死了,真的,他爬不动了,甚至连蠕动都无法做到。那面界碑变得太高太重,似乎难以翻阅,甚至都想放弃。可偏偏就是有种让人无法拒绝的魔力,有种让人明明失去了力量,却依旧能被吸引着一点点前进。

死,也要死在家里……龙小七的脑子里只有这么一个念头。他的眼睛模糊了,一切的视角都是模糊的,看不到山,看不到天,看不到路,唯一清晰的就是那面界碑。

“连长,那一定是我们的人!”一名武警哨兵透过无线电发出焦灼而又肯定的声音。

“也许是,也许不是,但我们没有办法帮助他。”无线电里传来一个无奈的声音:“这里是国境线,这里是界碑所在,我们的任务不是救援,而是守住国境线,守住界碑!”

“连长,也许他还没有爬过来就会死掉,我们不能见死不救啊!”哨兵发出恳求的声音。

“我们的任务不是救援,我们的任务只是守住国境线!”无线电里的声音再次响起。

“是……”

哨兵关闭无线电,看向蠕动的龙小七。

他们觉得这个蠕动的血人实在太坚强了,坚强到可怕。他早就该死了,可就是不死!那个满是鲜血头颅至始至终的高高扬起,那双眼睛死死盯着界碑。那种眼神,那种眼神中所蕴含的炽烈感情任谁都能看得出来。这一定是自己人,一定是。

他要回家,他要回到自己的家。可他却无能为力,他已经油尽灯枯,然而没有人能帮助他,没人能帮助……

“班长,你见过这样的人吗?”另一名哨兵忽然发出哽咽的声音。

“没有见过……”

“我们得帮他!”哨兵放下望远镜,用力吸吸鼻子道:“家就在这里,他就是想回家,如果我们冷冰冰的把他仍在家门外,他得多么绝望啊?班长,我们得想想办法,否则他会绝望,真的会绝望。他就在家门口啊,你看他的眼神,你看……”